我与我的第一只宠物——坡马

亡灵and序曲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梧稚蝻 　　我家住海南，热带地区动物品种繁多，连带着人们所养宠物也丰富多彩。以我为例，就养过猫、狗、松鼠、蟋蟀、天牛、长鼻虫（专门停在桂圆树上的一种绿翅虫）还有蜥蜴等。其他人甚至有养过蛇，王八，金鱼，龟和蜈蚣的。而在所有养过的这些动物中我印象最深的一种动物是坡马，海南当地话称为“龙呆”，是一种蜥蜴。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呆子”。 　　与呆子相处的日子是我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向往的时光，那个时候每当遇到困难我都会从呆子那里得到鼓励与安慰。现在因为这篇随想日志，我又有机会重温和呆子待在一起的日子，于是索性查了一下呆子这个蜥蜴所代表的种群：原来，坡马只是蜡皮蜥的别名，除了坡马外，蜡皮蜥还叫山马和沙鰌，术语名称：Leiolepis reevesii，分类地位隶属于爬行纲、有鳞目、蜥蜴亚目、鬣蜥科，是一种较大的蜥蜴，头体长150mm左右。主要分布于中国南部沿海地区及越南，在沿海沙岸地带略有坡度的地方掘穴而居，洞口扁圆形，穴道深1m左右，常雌雄同穴。在海南，蜡皮蜥一般在3月末左右出洞进行活动，而在11月左右进入洞穴过冬。它在白天温度适宜时出洞活动、觅食，遇到干扰立即窜入洞中，以昆虫为食物，产纤维质膜卵。其分布地区狭窄且破碎化，加上近年来沿海旅游开发和建设，导致其栖息地受到严重的破坏。在海南，腊皮蜥一直被当作是一种大补食品，在广东广西沿海地区也被大量捕捉用于食用。 　　我与呆子的相遇就在一次炎热的4月，当地的人们抓捕坡马主要用做两个用途：第一是泡酒，第二是贩卖。孩子们则是抓其来当宠物，我和村里几个同龄人便是奔着未来的宠物去的。渔网、铁钳、鱼线等工具被我们妥善安置，各自找到坡马的洞穴设下陷阱。那一行捕获了三只坡马，包括呆子。刚刚被捕的呆子凶性难驯，尖利的透明尖牙不时闪现而出，对此我们早有应对，便是用渔线缚其腰部，不管不顾，饿它两天，总有乖下来的时候。当第二天，挣扎不休的呆子终于安静下来时，我用这两天收集到的蟋蟀、蝗虫、金龟子还有蚁狮等丢到呆子面前喂食。起初，呆子看都不看一眼，挺有傲气风骨的样子，我还不敢用手去给它喂食，便用一截木棍把那些昆虫的尸体推向呆子。呆子警惕地退后几步，歪头看了我一眼，又不理我了。我暗觉好笑，索性观察起来。呆子的眼神很有灵性，仿佛总藏着问号，当它看向我的时候总让我感觉它在等我回答某个问题。我想这可能也是它能充当我心灵治愈的朋友最重要的原因吧。试想每当遇到不顺时与呆子对视都会收到它关切的问候与期盼是一件多么温情的事。 　　后来呆子总算低头进食了，而我也发现并不是呆子高傲不去吃那些丢给他的昆虫，而是它不吃死物。那些昆虫除了蚁狮这种行动缓慢的昆虫之外，我都杀死以便喂食了，丢给呆子的时候，自然不能入其法眼。直到慵懒的蚁狮稍微动了一下，呆子的眼中才立马爆出一股精光，舌头吐出，分叉，一夹，一收，干净利落，行云流水，那个帅啊！最可爱的是在咀嚼蚁狮的时候呆子还歪着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问为何我会把它抓起来。在这之后我慢慢掌握了喂食呆子的技巧，每抓到一只昆虫，我都用绳子拴住，并不处死，这样放在呆子面前的时候就能引起呆子的注意了。 　　大概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呆子慢慢接受了我的喂食，看见我过来也不再警惕退后，据养过很多次坡马的小伙伴指导，这个时候就可以尝试用手抚摸驯化了。这个过程比较惊心，因为随时可能被呆子咬到，我可是亲眼见过一只坡马将一只狗的前鼻生生咬下一块肉的，场面凶残血腥，我可不想步那只可怜狗的后尘。所以一开始我都会用一截木棍把呆子的脖子按住再用手抓，防止它回头咬人。几次之后，奇迹出现，呆子一看见我伸出手指就会下意识地贴头在地一动不动，乖乖任我提起，我曾为此高兴了好几天。手握呆子的时候指法也有讲究，既要让呆子舒适不乱窜乱动又要能防止呆子咬人，具体指法是大拇指与食指环住呆子的颈部，剩下的三根手指在下方托住呆子的腹部，让呆子的前肢从食指和中指的裂缝中伸出，后肢可以同尾部游离于手掌小鱼际之外，也可以让其从无名指和小拇指之间伸出，最关键的是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的力度要掌握好。重了，可能造成坡马窒息，轻了，可能会被坡马挣脱咬人，个中力度需要亲身体验练习方可较好掌握，有时候三个手指头适当地揉揉呆子胸部会使呆子发出愉悦的“咕噜咕噜”声，这是与呆子之间较好的沟通方式，很多时候呆子会因此舒服地闭眼沉睡，样子有趣极了！ 　　手握驯化的时间大概持续一周，此时的呆子凶性基本淡化，开始懂得与人亲近，不再频繁地暴露利齿，用手托着蚁狮放在它面前也不用担心被其所咬，它只会用出它帅气的进食方式博你温情一笑。如此这般又一周后，作为主人，我已经可以放心大胆地带它出门了，呆子很有灵性，除了我这个每天喂它食物的主人，其他人来它一概不理，只安静地趴在我肩头或者攀附在我胸口。只有当我放它自由活动时碰到其他宠物它才会凶性大发，比如猫、狗、鸡、鸭等。那场面滑稽却不失震撼，呆子腹部的肋骨向两侧大张，撑起腹背部皮肤形如一把雨伞，又好像从腹部生出一对蝙蝠翅膀来，吓得那些好奇的宠物不敢上前，尤为唬人的是呆子嘴里还会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嘶嘶逼人，仿若响尾蛇，但又有区别，每当此时我们几个小伙伴都会饶有兴致地在旁观看。等成功吓跑其他宠物，呆子便再也不敢继续溜达，而是快速窜到我脚下爬到我肩头趴着等回家，对此我深感自豪，自豪与呆子之间成功建立起了信任的桥梁，这是我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深感欣慰的。 　　我在家中给呆子搭了个窝，是个长盒子，遮光，内铺棉絮和干草，基本符合呆子的胃口。经过几次的引导训练，呆子便明白这里是它的新巢，不再另行挖洞。每天我都会把抓来的昆虫缚在呆子家门口，呆子吃饱了会回窝休息，若是吃不饱便会窜到后院的菜园子里捕虫子，我第一次发现这个现象的时候还以为菜园子里又来了个坡马呢，抓回去才发现正是呆子这货…… 　　都说有些家猫很聪明，会自己找草药吃来治病，呆子竟也有这方面的行为！不过这个行为只发生过一次，时间隔得太久远，也不太记得呆子吃的究竟是什么草了，只记得那几天呆子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眼皮老耷拉着，吃完那绿油油的小草并喷射性地拉出一些墨绿色的排泄物后，呆子才重新变得活蹦乱跳。我至今记得那墨绿色的水样便长什么样，因为太臭了，恶臭，想忘记都难，为此我还把呆子的肛门洗了五遍。可最终，呆子还是因病死去了，病因未知，只知是一夜暴毙，无外伤。对于相处了半年的宠物，对于当时十岁不到的自己，这样的打击，矫情点说还是挺撕心裂肺的。我在村子东头的橡胶地里给呆子建了个墓，默哀了几分钟。我不管呆子能否听得见或者听得懂，反正对着写有呆子的木板我说了很多话，都是回忆半年来和呆子相处的快乐日子，就像老朋友之间的交谈，我好像又看到呆子那询问的眼神了，它在听，它在问，它在安慰我。显然，这个举动在现在的我看来无疑是可笑且幼稚的，但是真正让我感受到人与动物之间乃至人与人之间建立起信任桥梁的重要性恰是从这时候开始！也就是说，呆子，是我的启蒙宠物！ 　　从那之后，我便再没养过蜥蜴类的宠物，因为呆子死后的次年，蜡皮蜥被列入国家“三有保护名录”我也决定不再向野生的东西下手，我想，这也应该是人类与自然建立信任桥梁必须迈出的第一步，人类向自然索取的太多了。希望呆子在天之灵能看到当年与他生活了半年的朋友能有如今的感悟，还有，如果能听到我心底里的那句“谢谢和对不起”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