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头像

亡灵and序曲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deeplink 　　H就这样走了，留下了一个不会再亮的头像和一个再也打不通的号码。 　　于昨日惊闻H的消息，恰恰是端午节，我对人说端午节不是个该庆祝的节日，而是纪念和缅怀。只是不曾想，H却要给个如此恰如其分的诠释。不能说天旋地转，痛彻心扉，但却真的是一时语怔，扼腕悲叹。以至于和初得消息的J君一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脑中翻滚的尽是和H一路走来的种种，不断质问：怎么会？明明还这么年轻！明明还是人生正青春！明明是刚毕了业还找了份不错的工作！明明是交了女朋友刚要开始幸福的生活！明明自己刚租了房子还从家里带了锅碗瓢盆（火车安检时还被扣掉了菜刀）要过自己烧煮的小日子！明明告诉我买了单反要记录下生活中的点滴！明明……只是再多的质问已是枉然，斯人已乘黄鹤去，唯有节哀，唯有惋惜，唯有缅怀，唯有思念。 　　得知H消息的前日，P打电话跟我说要离开魔都，有可能以后不会回来了，我电话里苍白地叮嘱他多多保重身体，常联系之类得官话。挂完电话后感觉如果P就这样走了，以后自己会非常遗憾，于是又给他发了个信息：明晚我请你吃顿饭吧。次日掌灯时分，三五老友，一桌小菜，几杯薄酒，算是给P饯行，相识六年，也算是意气相投，多余的话，已经没有必要说了，碰杯间彼此相视，会心一笑，这份情谊，我贫瘠的词库里没有合适的辞藻能形容它的珍贵。然终究不免感伤，感伤尤甚者，应该就是我了：新知H的死别，又赶上P的生离，这份悲痛与沉重，已有些不可承受。下次再见，不知是几年，十几年抑或是几十年之后，抑或，是来生。期间P曾出去服兵役两年，其间联系寥寥，然其回来之后依旧情如炽铁，我想真正的友谊也许便是如此：不用联系，亦能维系。我与H之间，算得是这种关系。 　　犹记得五年前H曾高兴地给我发消息说要来上海求学，还跟我学的是一样的专业。我说甚好，可以多交流。一年前J新婚之喜，我跟H一同回的家，车上H跟我聊了许多专业相关的东西，看得出来，他很努力，也学得很认真。J婚礼散场后去H家拜访过一次，H给我展示他的书，经史子集，略略大观，我始知他是个性情如此完整的人，内心丰富且独立，这类人是我最欣赏的。与H相识，约略有近十年的光景，高中时给我的印象是腼腆，老实，踏实，努力，其人清瘦秀气，颇具文人气质。 　　前段时间H来我学校附近调试项目，由于时间太晚赶不上末班车，便在我寝室留宿了一宿，我请他吃了份面，他给我买了几个苹果，大，脆，且甜，是我平时舍不得买的品种。他说次日要开会，早早地起床就离开了。这，是我与H见的最后一面，只是不曾想，那日一别，竟成永诀。若说没有遗憾，那是假的，但这根本没什么用。 　　去年年底，老太君羽化，人说是暖冬，但她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然其也算是寿终正寝，母亲说票不好买，你就别回来了。我一时心软，竟也同意了，只是事后，我无限悔恨且自责，没有见她最后一面，这是我此生用任何条件都弥补不了的缺憾。年间上坟祭祖，我给她上了几炷香，感觉她的遗像的眼神里，满是对我的责备，自觉羞愧难当。转眼看她屋里的遗物，无意间看到了依墙根孤独地立着的她的拐杖，最是体会‘物是人非’，莫过乎此时。一时间，泪如雨下。弟弟说，你跟她说几句话吧，年底办事，就你没到，我先出去了，呆在这里难受。其声哽咽，言讫转身外出，边用衣角拭泪。我闭目凝思要对她说些什么，然而最终，我到底什么也没说。 　　H母亲是个基督徒，H父亲两三年前走掉了，我曾打趣让H早点完婚，生个娃娃让其母亲带养，给老人心灵些许慰藉。现而H君却新遭横祸，若苍天有眼，天见尤怜！纵便我素来惯以悲观的角度看觑俗尘，但这种境遇还是让我觉得太难接受，太过悲惨。 　　岁月荏苒间，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这些新生与离别，H的离去，更让我觉得生命的脆弱与世事的难测。J说，既然不能预料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于人于事，要尽量不留遗憾。这话，我很首肯且深解其中味。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挡不住的世事变迁；弹指红颜，须臾聚散，留不住的过眼云烟。人这一生，往大了看是一生，往小了看是一瞬。要无畏，方无愧。所谓人生的成功之处，于我观之，便是能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温暖的印迹。菜根谭有云：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有生之乐，亦不可不怀虚度之忧。珍之惜之。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怜取眼前人。有人会走，也有人会来，就像有花会落，也有花会开。生命的承延一如自然的演替，生老病死，新旧更迭，周而复始，无穷无溃。再过悲惨，再过不堪，都要迎头顶上去，这是使命，也是责任，是规律，也是循回。每一代人，都是老一代的未来，又都是新一代的过去。无奈也好，彷徨也罢，而旦有觉悟的人都不会被境遇压垮，定要做个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和惨淡的人生的生活的勇士。有人曾问我，生活有答案吗？我反问他，什么问题的答案？现在想想自己的问题真是无比的幼稚。贝克莱曾说：不朽的必死，必死的不朽，活在别人的死里，死在别人生命里。这句话我于今日，方有体会。 　　寒夜垂泪，隔空遥祭英灵，更著些许苍白文字，聊解悲戚，提笔着处，泪湿三行，情之所切，不知所言，犹愿故人，伏惟尚飨。再拜。 　　书于晨 　　2015 06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