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清明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wuzhenping有些事情,即使过去了很久,想起来仍忍不住泪流满面。清明于我,就是泪眼难干。
我的手机里,存着一个电话号码,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喜欢翻出来看看,却再不曾拨出,怕仅存的一点希望彻底破灭,再也找不到一点寄托。
这是三伯的号码,距离他去世已经三年了。三年,有时感觉很短,好象三伯还在老宅,只要我回到老家,立刻就可以看到他。三年,有时感觉很长,长得没有尽头,因为,从那一天起,无论再过去多少日夜,我永不可能再见到他,哪怕只是一眼。
那是一个阳光明亮的冬天的早晨,一如我明媚的心情。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因为买房手头有点紧,中秋节没回老家,我和老公早早说好,过年要回老家多待几天,顺便看看双方父母,特别是看看三伯。
三伯小时患有小儿麻痹,留下了后遗症,一条胳膊和腿有点行动方便。偏偏他脾气又犟,不肯听从家人的安排,凑和成个家,所以一直孤身一人。他喜欢书法、画画、摄影,偶尔也在省内的报刊上发表些文章,把不多的收入花在这些在其他村民眼里看起来不务正业的事情上,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在我们这些孩子的眼里,三伯象一个战士,鲜明地区别于周围的世俗,生活的象一个孩子般纯粹,同时又是那么地嫉恶如仇。小学里学习《我的叔叔鲁迅先生》的时候,老师让我带头朗诵课文,我情不自禁地对老师说,我三伯就是鲁迅这样的人。三伯没有子女,自然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们这些子侄辈,骄傲地宠着我们,庇护着我们。时间一年年过去,当年的孩子一个个走出乡村,外出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三伯守着老院,每天撕着日历数日子,盼着我们过年过节去看他。哼着歌梳头的时候,梳子居然莫名地连续掉了好几次,似乎在预见着当天的不祥。没多久,妈妈打来电话说“三伯去世了,因为没有子女,所以丧事简办,怕你太伤心,没及早通知你。10点钟之前,到火葬场见最后一面吧!”说不出一句话,我的泪瞬间奔涌而出,眼前模糊成一片。还在盼望我们回家的三伯,怎么能因为一个电话,就让我相信,这一刻起,我再也见不到他的笑容,听不到他的声音。
放下电话,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到的火葬场,灵车停下的那一刻,我哭着、奔跑着向前,怕他们不给我见三伯最后一面。时间似乎停顿了,空气冷的结成了冰,只有泪水,不停地汹涌。这些年,我以为自己坚强得再流不出眼泪,即使到眼角,也可以仰起头,憋回眼眶。可是现在,除了哭泣,我感觉不到悲伤,只觉得冷的彻骨,以至于不能思想。我抱住三伯的脸,放声大哭,不愿放手,怕这是最后一眼。三伯的脸清瘦、冰凉,却仍然慈祥。脸上剃了胡须,还理了头发,是我印象中从没有过的的整洁,于我却是永别。姑姑抱住我,在我耳边叮咛不可以让三伯的脸沾上泪水,这样对逝去的人不吉利。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我想我的三伯,可以在天堂过得更好,所以不能让三伯的脸沾上我的眼泪。可是,眼泪象雨一样,怎么也止不住,我死死拉住推车,不让他们推走……推车终于被推进了火葬室,我的心也随之空荡荡的,但马上又觉得这一切仿佛不那么真实,也许是梦吧,就象有时我回老家找三伯,他不巧上街了吧。我打个电话,他马上就会半路折回来的。这次也一样,离开火葬场,回到家也许三伯就在家里练字或画画呢。
姑姑说,三伯是脑溢血去世的,发现他的时候,他倒在床边,鼻子和耳朵里有血迹,棉袄一只袖子还没穿好。回到老家,凌乱的房间里,小小的书桌是整洁的,桌上方挂着的日历有三伯撕过的痕迹,春节的那页还卷起了一角,他应该是算着日期盼着我们回家呢吧。在生死的那一刻,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他心里该有怎样的无助和生的渴望。我的泪又忍不住下来了。
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如果三伯还在,我想和他一起收拾收拾门口的小菜园,扫一扫院子,做一顿可口的饭菜、聊一聊天,买一件衣服和他爱吃的点心……他一定很开心,可惜,再也没有机会。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三伯,仍然会泪流满面。所以,如果有机会,别让爱等太久,因为,爱,真的经不起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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