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and序曲 发表于 2015-12-12 23:48:14

身份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赣州阿鹏
  下午,一点十三分,开往省城的火车,像一条乌黑的钢铁长龙,在山巅原野间穿梭奔流。

  火车靠窗的位置,林飞隔着透亮的玻璃,凝望着铁轨的远方,青山,碧水,各式各样的绿树,还有那山脚下,雨后春笋般冒起来的小洋楼,它们见缝插针般挤在田野的空地上。一拨拨,比赛似的,三层四层、五层六层,仿佛还有七层的哟!林飞被一夜暴富的新时代农民所震住了。

  林飞所在市是个地级市,城里人的身份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的福利,不用说,跟这些新时代农民比,林飞也觉得寒碜,几百平米的住房,你有吗?洁净宽敞的庭院,你有吗?青山碧水如诗如画的环境,你有吗?洁净清洌的井水,清新甘醇的晚风,你有吗?没有,都没有哦!

  林飞是个草根作家,他有多重身份,这次的身份,他是作为全省的影视人才,应邀到省里去参加影视人才培训会议的。他是赣州圆梦影视公司的特约编剧,这次,就是作为公司的代表去参会的。同行的还有两人,一个是制片主任钟明,还有一个稚嫩的小伙子,郑义福,看面相,大约不到二十岁,他是董事长的堂弟,代理其兄长去开会的。

  火车基本满座,林飞觉得奇怪,这个时节,也并非是什么出行旺季,春节、中秋、暑假,都挨不上,这伙人,也不知是从哪个地缝里冒出来的。

  后来,他想道,赣州到南昌的交通线一向繁忙,一南一北,两个全省最大的城市之间,人流之大,岂能不忙?

  林飞知道,政府已准备修高铁了,听说是规划了,就不知有没有动工?还有客运专线,这也好像已经快动工了,好像是等明年吧。

  林飞很忙,无暇考究这些,因为他不是专业作家。他要忙很多的事,两个小孩,一个家,要是停上一天不工作,就有运转不下去的感觉。

  收回目光,隔着小条桌子,林飞看到对面的软皮座椅上,并排坐着的钟明和小郑,二人眯缝个眼,正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

  中午时分,极容易犯困。车厢里头的人,大多也在闭目养神。林飞前侧,隔一排,有一人,是个例外。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大圆盘脸,前额微秃,明晃晃的,鼻梁上,架了副近视眼镜。此刻,该位老师正在兴致勃勃发表即席演讲,与邻座们聊得火热。

  他的身旁是一位中年妇女,矮个,戴个眼镜,头发卷曲披散,模样像个老师。咋一看,又很容易让人误会,以为他们本是一对。对面,是两个斯文小伙,高高瘦瘦的。此刻,这三人正凝神静气地聆听男子演说,不时点点头,笑上一声。

  要说,中年男子也确实有才,思维缜密,妙语连珠。林飞隔得远些,听得不够真切,他干脆起身,依立在过道上,靠着座椅,竖起耳朵细听。

  “现在的蔬菜呀,太难吃了!一点味道都没有,跟嚼木屑一样!农村多好,可以自己种菜,自己养鸡、养兔子,空气好,水也甜。城里,其实也行,房顶上,搞点土,种点菜,好吃又方便。噢!还可以养猪,什么猪?香猪呀!几十斤一只那种,长不大的,大了就一杀,太好吃了……,禽流感!?哪里会得上!全国才一百三十几个人感染,这比中彩票都还难!你说中彩票,全国有多多少人?才一百三十多人吗?……”

  林飞静静地听,素昧平生,他没有去贸然介入,此刻,他只是处于一位作家的本性,顺便搜集一些素材,为平日写作垫垫底而已。

  火车到了吉安,离南昌约一半路了。吉安是个大站,下了不少人,也上了不少人,人流中夹杂着两位美女,气质高雅,风韵迷人,但却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一位半老徐娘挨在林飞对面坐了下来,还有一位少妇,但并不太吭声。以后的旅程,林飞、钟明和中年妇女三人扯了起来,天南地北的,也没个中心主题,目的就是找找乐子,让时间跑得更快些。

  那女的自我介绍,她是南昌人,在北京开了家中介公司,婚介、职介、出国留学,什么都搞。她还给了林飞他们一张名片。林飞一看那头衔,吃惊不小,副总经理,北京的,“不是一般的人物哪!”

  三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南昌站到了。女副总很热情,招呼道,去了北京打她电话。好!好!好!林飞连声应着,心里在想:这可能吗?后来,开会回到家后,没两天,名片就弄丢了。

  三人闲聊,林飞发言最多,大部分是对汽车行业的不满。他以为,政府的汽车产业是极端错误的,拼命煽动民众购车,后果将不堪设想,浪费资源,消耗能源,污染大气,破坏气候,引发大量交通事故,交通拥堵等等,简直越说越愤懑了,最后,他摇摇头,怒斥道:“简直都疯了!”

  后排那个“演说男子”要下车了,路过林飞身旁时,听了听,不以为然地辩解道:汽车时代已经来临,这是社会的进步云云,林飞听了,不爽,反驳道:“你喜欢汽车,肯定这么讲!”

  天黑后,南昌火车站终于到了。钟明的高中同学在一家酒店安排了一个饭局。三人走了一段路,顺着火车站前的大道笔直走,走了约十五分钟路程,那酒店到了。

  这是一家很有特色的酒店,楼梯扶手,纯木头的,还雕刻了些花样造型。大厅顶部,倒挂了一串大树枝,干的,枝枝桠桠,很特别。

  晚饭很有特色,肉片薄得像白纸,小笼包小得像蕌头,白斩鸭沾满了带酒味的姜汁,牛肠劲道酸辣可口,搁在一个造型奇特的小碟子里。

  林飞有一年多没来南昌了,对南昌的一切都显陌生了。一顿饭下来,他收获不少,真切感受到了省城餐饮业的博大精深。

  酒饭后,钟明的一个同学,女的,开个崭新锃亮的奥迪车送林飞三人前往住处。七拐八弯,钻进一条胡同,省消防总队后部,汇景大酒店到了。

  这是一座气势恢弘的酒店,高一十九层,像一块麻将牌矗立空中。大堂很高,至少有七八米,水晶灯像一串长葡萄悬垂下来,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大堂四壁,贴满了大片的纯白瓷砖,使得整个空间,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明亮。

  问询过总台后,再上到九楼,那里有一个“省影视人才培训接待处”。接待处里,验过身份,每人领到了一张房卡,还有两天的餐卷。开会两天,吃住是免费的,这意味着说,除了来回的火车票、短途交通费外,基本不用自己掏钱。

  据门口保安讲,宾馆是四星的,看起来条件还不错,本来,林飞也没住过什么高级宾馆,县里九十一晚的倒住过几次,那根本是没法比的。

  四星宾馆,确非浪得虚名,大堂高挑,走廊宽敞,连洗手间都颇具特色,烘手器,林飞在赣州似乎都没见过。

  林飞的客房在十一楼,法式风格,白色流派,门、窗、橱柜、床单被罩全是白花花一片。一进客房,疑是踏入了一个冰雪晶莹的童话世界。

  床垫很厚很软,一躺下去,陷成一个深坑,十分舒适。

  淋浴房是玻璃隔成的,墙头小格子上,放置了小瓶装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此外,香皂牙刷小牙膏都一应俱全。

  一进门,右侧墙边,立有一扇小衣柜子,拉开皂黄色的移门,里头悬挂着雪白的睡衣,腰间用小带子捆扎的那种。这衣服,林飞以前仅在民国的电影里见过,他以为那是上海滩大佬们专用的。

  电话、电茶壶、茶叶、玻璃杯、瓷杯、纸巾都有,温馨的服务,无微不至的关怀,几乎使林飞飘然欲仙。

  夜晚,玻璃浴室里洗过澡,林飞静静地躺倒在松软的大席梦思床上,桔黄的灯影下,他想起了赣州,想起了自己的家,还有自己复杂的身份。

  这是一个有多重身份的人,作家、诗人、编剧、小商人、搬运工人、平民草根、家长、父亲、追梦者……

  不要看林飞此刻躺倒在四星宾馆的奢华客房内,其实,平日里,他就是个小卖店店主。在赣州一家学校旁,开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店,卖的东西,无非是小麻辣、小糖果、小锅巴一类,烘焙休闲食品,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繁琐得要命。

  所得也不多,他那边上,有三家学校,分别是中学,小学、幼儿园,听起来,很吓人,以为人声鼎沸。其实不然,这个校园区非常特别,两条公路对穿而过,形成个十字交叉,也就是说,这里有四个出口,学生如水一般,分成四股,每股自然少掉了。

  这些学生大多来自县里,家庭条件较差,你想,家庭条件好的,有谁愿意把孩子放在这个地方?早早送市里头去了,或者南昌、临川等地,当然,出国的也有,关键要看家长你兜里钞票鼓不鼓?

  林飞的兜里很瘪,这两年,写作刚有些起色,收入也不高,除了大人,家中还得侍奉两小孩,大的儿子,高三,明年高考了,小的女儿,小学三年级,学费不多,但购物热情极高,床头上摆了五六只熊,外加兔子和小狗,花花绿绿的,搞成了一个动物世界。

  林飞本来就是开玩具店的,不过还包括食品烟酒小百货之类,准确的说,叫杂货店,还是叫便利店好听些。

  要说好听,外人看来,作家这身份,还更好听。林飞写作才两年多,已处于青黄不接的关口。

  “写作见效很慢,我们明年一定会更好。”

  这几乎是林飞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信心来源于实力,这一年,他屡有斩获,得奖不少,发表也不少,小试牛刀,锋芒毕露。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他很自信,属于他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临了,当然,春天也是属于大家的,属于每一个勤劳善良的人们的。

  睡觉前,林飞打开了客房里的所有灯具,大的,小的,明的,暗的,整个屋子,繁星点点,光亮一片。

  林飞坐在床头,掏出一个黄色公文袋,从里头抽出一沓子政府文件,共有四五份,都是江西省文广局等单位下发的,其内容,大致是要振兴江西影视产业了。

  林飞感到自豪,全省四千多万人口,与会者仅有那么一百多人,赣州来了十几个,好像专业的编剧也没几个,红梅傲雪,硕果仅存,每每想起这些,林飞心头暖融融的。

  清晨,刚洗刷完毕,房门“咚咚咚!”敲响,有个女高音在喊,好像是楼层服务员。林飞一开门,对方塞进来一张早餐票。

  下到二楼,那是早餐厅。早餐的丰富程度让林飞惊异,放眼一扫,横七竖八几排木架子上,摆满了各类食物,汤类、粥类、烤面包、蒸面包、炒粉、新鲜果品,应有尽有。

  美美地吃过早餐,林飞步出餐厅大门,漂亮的女服员伫立门边连连鞠躬,深情道别,使林飞感到受宠若惊。在他的记忆里,他这一大半生中,大多是他站在那儿,招呼着别人,可现在突然间一颠倒过来,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此刻,他非常困惑自己的身份了。

  早上九点,一楼大厅,培训会开始了。宽敞的会议室,大约可容纳二百多人,一律软皮红靠背椅,前头加上一排油亮的会议桌。桌子上,一纸一笔,摆放得特整齐,刀切豆腐一般。每张纸上,赫然印着“南昌汇景国际大酒店”字样。连纸片都不忘做上广告,这家酒店岂能不火?!

  会议室前头,搭有一小讲台,摆了三个桌子,用蓝布蒙着,上立三块贵宾牌,分别是“刘玉东”、“凌文勇”、“刘歌”。

  上午九时许,会议开始了。刘玉东是省文广局的副局长,他讲的东西主要是与他身份相符的,譬如省里影视政策一类,大致是江西乃影视产业落后之省,省里痛定思痛,准备奋起直追,快速崛起,重整雄风,搞出一批像当年《庐山恋》之类的名片大片来。

  而后是刘歌的演讲,或说是讲座。刘歌是国内影视业巨头——博纳影业集团的高管,任职发行总监。

  下午主持讲座的是江小鱼和沈鲁,第二天上午是汪海林。江小鱼的身份很“杂”,文化公司老总,编剧、导演、主持人,什么都做,据说还在全国各地开了七八家公司,都是与文化影视有关联的,此外,还会到全国各地去作报告。

  沈鲁的履历相对简单,北京师大电影系博士,南昌大学副教授,另外还出了不少电影学研究方面的专著,属于省内外电影理论研究专家。

  汪海林是国内外赫赫有名的编剧,他前后编写的影视剧至少高达五六十部。其中最著名的有《铁齿铜牙纪晓岚》、《神医喜来乐》等,其实还远不止这些,只是林飞不太清楚而已。

  也难怪,这五六年来,林飞奔忙生意,迫于生机,日日在为生活为柴米油盐头痛欲裂,实在没有闲暇去紧盯电视屏膜。

  汪海林的讲座很幽默生动,只是声音小了些。他讲了许多有趣的典故,比如某某耍大牌之类,既真实又有趣,整个会场沉浸在欢乐之中。

  讲座之后,不管是哪个老师,无一例外地遭遇到了大量粉丝追捧,尤其是那些实战型的行家们。看来,理论加实践定能横行天下,魅力无穷。

  留言、合影、赠送名片,整个会场演变成了明星见面会。这也难怪,机会不是天天有,好事也不是天天有。

  下午,一点钟退房,会议通知上白纸黑字,有明文规定,林飞的贵宾身份就此结束了。

  返程的火车,三点五十六分。南昌火车站,人多如蚁,二楼候车室,汇聚成了人的海洋,一颗颗脑袋,将有限的空间无缝对接。

  背包的,拖皮箱的,提兜的,见缝插针,挤得个水泄不通,只能微微的颤动。小心翼翼间,一动,总是难免刮到别人身上,如此磕磕碰碰,才得以勉强挪动几步,跟蜗牛爬行有一拼。

  漫长的等待,一分钟,就像被拉长了一一个世纪。大厅里,到处是叽叽喳喳的嘈杂声,椅子根本不够用,上面压满了人或包,遮蔽得严严实实的。空气压抑又浑浊,感觉快缺氧了。

  林飞他们,和大家一样,再没有任何“贵宾”待遇了。除了忍受,就是等待,连大气也不能喘一声。

  更糟糕的消息传来,火车居然还晚点四十五分钟,当黝黑的长条显示屏跳出一行赤红告示时,候车室一片哗然,人群堆里“啊!”地一声,炸开了锅。

  耐心即将耗尽,希望又从地里冒出尖来,显示屏跳出一排红字:“某某号火车急将进站,请大家做好准备,检票上车。”顿时,林飞长长地舒了口气,望着缓缓蠕动的人群,有一种从地狱里逃离的感觉。

  一进站时,钟明去了贵宾候车室。贵宾室在一楼右侧。钟明掏出记者证一晃,漂亮的女列车员笑容可掬,点头认可,林飞掏出皱巴巴的作家证,女列车员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林飞尴尬不已,一股失落和忧伤油然而生。

  绵长的队伍拖拖沓沓难民一般,朝着火车停靠的方向慢移。火车是从北京开往深圳的,路过停靠可是有时间限制的。林飞肩挂着黑色旅行包,望着迟缓的人流,心底焦虑不已。

  别人其实也很焦灼,这时,旁侧有一青年在发怒:“挤什么!本来就下台阶,不会把人挤跌倒吗?”语气很冲,比较凶,旁边有人在附和,是不能挤呀!不能挤!对方自知理亏,沉默。

  艰苦的长征总算结束了。林飞上得车去,钟明和小郑早已坐在那里。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田野树木,还有房屋无间断地向后甩去。

  列车过了向塘,开始提速,并越跑越快。夜色逐渐沉降,远山一片朦胧。晚饭时刻到了,列车员推着银白色餐车,顺着车厢过道吆喝而来,“盒饭!买盒饭哟!十五块钱一份!”林飞看了一眼,又靠过头去,睡了。

  半个小时后,餐车不来了,林飞期盼的眼神开始扫视了前方,他又希望发现餐车的影子。不一会,水果车来了,林飞买了一盒香蕉,长途火车的东西贵得离谱,饭盒里,躺着三只香蕉,一盒十元,平均每只三块多,跟华坚鞋厂门口卖的煮鸡腿差不多。

  四百多公里的铁轨,火车轮连续滚动了五个多小时。夜色深沉,灯火璀璨,赣州火车站到了。林飞抢先钟明他们一步出了站,站前广场一问,直达开发区的K6(公交车)却停运了。无奈之下,他上了并不直达的K2路。

  安居,转11路,回到开发区,回到了他那熟悉的小店,逼仄,杂乱,陈旧,扑面而来,一日之内,冰火九重天,凤凰变野鸡,身份的巨变,林飞早也习惯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飞就起了床,刷牙洗脸吃面条急似流星送小孩上学校。

  上午,骑个电动车,他去豪德银座送了一趟木门。豪德银座是赣州章江边的一座高端写字楼。九楼,一家建筑投资公司,格子间里,晃动着无数青春艳丽的面孔,花儿一般绽放,林飞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女白领。

  从老板小曾手中接过一百元钱,那是运费,林飞感觉心情越来越好。

  小曾的爸爸老曾是林飞的朋友,他以前是一家国营建筑公司的老总,现在是一家大型木器厂的私人老板,他对文人比较欣赏,每次发货,他都会打电话给林飞,林飞知道,这是人情。

  三轮车出大门时,保安很横,喝斥一声:“走那边!不要走这边!”,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林飞很烦,但他明白,那是缘于自己的身份。他没说什么,把车子绕过左侧,一溜烟走了。

  中午,回到店里,学生放学了,一个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水一般冲刷进来,买些小吃,都是麻辣、小糖果之类,林飞和他爱人小龚忙得手忙脚乱……

  很快,学生又水一般退去,林飞打开电脑,点击QQ一看,广东化州全球征文大赛,他中了三等奖,奖金一千元。

  这次比赛,征文期特别漫长,从一月征到十二月,全世界来稿至少几万份。林飞是个菜鸟,写作历史仅两年多,此刻,他感到心底一团烈火冲天起来!

  第二天一早,他先后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某影视公司赵老板,约他写电影稿。稍后,又一个李老师,县里的,很有名的,约他写书。

  “到明年冬天,我不开店了,也不开三轮车了,我要专业写作!”

  午饭后,林飞淡淡地对爱人说,语气决然又坚定。

  这次,小龚没有抬杠,也没有浇冷水,只是微笑,表示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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