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辛往事

亡灵and序曲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西川 　　不久前，去了一趟座落在山村的小粮站。在那个“以粮为纲，全面发展” 的年代，为收购公粮，我曾在那里工作过几年。一晃四十多年匆匆而去，如今重返故地，回眸青春岁月曾经抛洒汗水的地方。已经今非昔比，那些年这个繁忙喧闹的地方，如今也是人去屋空，只剩下几栋斑驳的旧建筑，依旧孤零零地倦缩在寂寞里。 　　随着分田到户，粮食放开，农民种田不但免交农业税还有补助。交公粮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粮站早已是人迹罕至。映入眼帘的是废弃闲置的粮库，紧闭着布满灰尘的大门，大门上那把生锈的大铁锁，锁住了尘封的岁月。曾经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粮站大院，已是空无一人，长满青苔的墙壁上爬满了巴壁虎。龟裂残破的晒场，变得坑坑洼洼，四周也被蔓延的荒草伏盖。只有屋前那几棵法梧树，经历了四十的风雨，长得更加粗壮。想必它们成长的年轮中，一定镌刻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无数往事。 　　望着眼前的情景，那如火如荼收购公粮的往事，竟然像泛黄的旧影片再现在眼前。每年粮食收购的时候，都是酷热的盛夏。交公粮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男女老少集体行动。交公粮的场面十分壮观，有肩挑稻箩的，有拉板车的，有开手扶拖拉机的，浩浩荡荡的送粮队伍，从四面八方接踵而来，把通往粮站的马路挤得水泄不通。特别是从五岭大山里来的送粮队伍更辛苦，交通不便，走的全是崎岖的山路。靠的是一根扁担两只稻箩，挑粮下山。 　　酷热的伏天，赤日炎炎。树上的知了，也热得声嘶力竭的叫个不停。长长的送粮队伍不断向粮站涌来，整个大院被拖拉机、板车、稻箩挤得满满。粮站工作人员忙得不可开交，检验、过磅、算账…。和送粮的农民们一样，头顶烈日，身熬酷暑。一袋袋、一箩箩稻谷，被肩挑背扛地送进仓库，金黄的稻谷像溪流般倾倒下来，把仓库堆得满满，快挨到仓库的房顶。散发着阵阵新谷的香味，在仓库里弥漫。 　　最让我怀念的是，粮站里那位五十多岁的老保管员。他在粮食部门工作了几十年，对检验粮食干燥程度的独门技艺，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站里有几样测试稻谷干湿的仪器他从不用，村民挑来的稻谷放在晒场上等他验收，他总是漫不经心从稻箩里抓起一把稻子，从中挑一粒放到嘴里用牙一咬。笑着说：还有点潮，要晒一个日头。农民不相信，就用仪器检测，果不其然干燥度只有百分之九十。村民心悦诚服地把稻子倒到晒场上重新翻晒，我也非常惊愕他的特别本领。 　　老保管全身心扑在粮库里，很少回城探望家人。特别是收购季节，半年都没有回家一次。我刚去粮站的时候，看见他不管天晴或是下雨，每天总是穿着一双胶靴，有些不解，以为他有什么怪癖。后来才知道，他每天都要爬到稻堆上检查粮情，穿胶靴是避免稻谷漫进鞋里。多少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从窗外闪电的光亮里看见他撑着雨伞，打着手电筒在仓库前检查门窗，耽心门窗没有关严，风雨会打湿粮食。他对工作的兢兢业业，一直都是我们职工的榜样。这位早已作古的老人，他的音容笑貌还常常鲜活在我的记忆里。 　　伫立在一栋栋旧仓库前，无尽的往事在心头涌动。怀念那个热火朝天的岁月，怀念那些曾经同甘共苦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