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碎笔

亡灵and序曲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孙小峰 　　一 　　他问：天上的水里有鱼吗？你答：应该有吧，有水的地方都有鱼。我说：那咱们找个雨水多的地方去抓鱼吧！ 　　二 　　父亲住院，哪个病房号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病房里一共有六张病床，有两张是空着的，因为父亲刚做完手术还不能下床走动，我也只能时刻在病房里听着病人的呻吟，父亲倒是坚强，近六个小时的手术，从手术室推进病房，父亲没有一声哀叹，这算是是对我最大的慰藉。 　　三 　　后来，一年春节我回家，和父亲聊起当时的事儿，父亲说他好像已经死过了，身体让他失去了温度。是的，开往医院的救护车上，父亲几乎已经停止了呼吸，一路他都紧紧的攥着我的冰凉的小手，我不知道说什么，除了叫爸爸，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那天，父亲对我说：“如果没有你，我活不到现在。” 　　四 　　那天，我们都很少吃菜，我喝了两瓶啤酒，父亲喝了两小盅白酒。我们放开的畅谈，说伤了就擦擦眼，说乐了就翘翘嘴。我问父亲：“你恨她吗？”他回答我说：“以前恨，现在不恨了，谁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这就是命。” 　　五 　　我每次回家，第一天晚上基本都是和父亲彻夜长谈，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谈了什么，他说说家里的事儿，我讲讲工作的趣儿。我和父亲说：“我不想把你当老爸，我觉得我们更像朋友或者哥们儿！” 　　父亲说：“所以你和我到现在都有话可以说！” 　　六 　　父亲躺着，我坐着，电视机开着，还播放着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屋外的炮仗声一晚的响个没完，我把电视机声音调大一点，抱怨一声，真是烦人。父亲接过话柄：“我就不喜欢放这种东西，太吵，还是安静点好！” 　　七 　　我早上起床收拾好行囊，时间还早，我坐下和父亲再聊上一会儿。父亲很少对我嘘寒问暖，也不嘱咐我时常给他打着点电话，反而这些都是我在叮嘱他，他一句话没有，只是躺床上望着屋顶，也不看我。我望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起身，对父亲说：“我先走了，你好好躺着吧，有事儿别忘了给我打电话，过些天有时间我就回来。”父亲只是点点头：“我今天不舒服，不去送你了。”他每次都这样，也从来没有送过我。我走出屋门，他坐起身，隔着玻璃窗户对我说：“路上慢点。” 　　八 　　我把自己装订的如此坚强，还是没有逃脱泪水的摧残，我嘴里吸着香烟，我似乎能听到这香烟燃烧的声音。坐上离家的车，我给父亲发了信息：老爸，多注意身体，我知道你应该哭了，我知道你不想我看到，怕我在外边担心，你要好好的，过些天我就回来看你，有事儿一定给我打电话，别自己硬撑着，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九 　　我知道父亲不会看信息，但是这些话我却不知道怎么说，后来我看到他手机里还有我给他发的好几条未读信息，我没有删除。这不是纪念。爱，是不需要任何东西当做标记的。 　　十 　　那天，我打电话给父亲：“老爸，我们分手了。”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他没有问我原因：“如果能挽回，你就去找她吧。记住，别让自己后悔，如果需要我，我可以帮你。” 　　十一 　　我没有挽回来。“我……”父亲打断了我的话：“你不用告诉我原因，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应该承担后果，你这么大了，有些事儿我也不想说，说多了你还会嫌我烦，走错了一步，就别往下走了。” 　　十二 　　黑夜，是我思路最明确的时间，我不用蜡烛，也不需要手电筒就能看到清晰的路途，这是我的另一双眼睛，真正干净的目光，若我此时依旧奔赴沙场，那也许将是一场干净利落的杀戮。那天，我对父亲提起：“如果她回来你让她回来吗。”父亲的眼里流露着不情愿的神情：“回来至少对你是好的！” 　　十三 　　那天，我们谈及生死，我说：“像我这样的身体，如果我活到你的年龄我就知足。”父亲一笑：“那我再多活几年！” 　　十四 　　那天，我们论起宿命，我说：“我生在这个家庭，也不知道是我连累了你们，还是你们害了我。”父亲沉默片刻：“你有这一劫，我有这一遭，这就是命。” 　　十五 　　那天，我们笑谈生活，我说：“老爸，你到现在，活明白了吗？”父亲回答我的很干脆：“没有明白不明白，只要还有力气寻找就行。” 　　十六 　　如果灵魂和肉身没有结合，那岂不是甚是可怕？我时常去想，人哪有不死，人若不死，何来计划生育？人若长生，何谈极乐世界？如果灵魂和肉身已经解体，那下一站，我们终将相遇，只是搭乘的这趟列车时点不同罢了，而又何来分离。我们畏惧生死，害怕终离，只是恐惧我们并不会预先知道先者会在哪一站下车。 　　十七 　　于是，想方设法的祈求灵魂再多呆些时日，好预算一下车程的距离。 　　十八 　　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一些催泪炸弹式的情节，生命即将终结的人紧紧握着另一个人的手或者衣襟，话还未说完，双眼便已瞑目，有时候我就纠结他到底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十九 　　我用一节的篇幅就为了回答两个字：牵挂。 　　二十 　　或是父母对儿女的牵挂，或是爱人对爱人的牵挂，又或是朋友对朋友的牵挂。于是，就有了“人鬼情未了”这样的后续。 　　二十一 　　常有人讨论，关于这个世界有没有鬼的论辞。鬼，神，一个恶，一个善，两者都视为脱离人间肉体的魂魄，有神论和无神论也无与对错是非，还有人提及这是迷信，因为是个迷，你才会去相信，科学不能解决的问题都习惯性的归为迷信，那宇宙之奥秘，也岂不全是迷信？无论鬼与或是神，都是心灵的一种寄托，它不能祛病，也无需降福，更像是信仰吧，刺透心灵最初的慰藉。 　　二十二 　　现实没错，这是个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人们的心灵却成正比的进入了危机时刻。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现在找不到温馨的感觉了，人们相识的初衷都从心理蜕变到了生理，而很多人也都逃不过这一劫。”现实没错，经济和心理放不到一个天枰秤上，不过却可以和生理进行像买卖西瓜一样的等同或者略同的交易。 　　二十三 　　有时候会想，如果我生活在70年代会怎样， 60年底又会怎样？浏览一下当时的生活方式，也许并不是很富裕，还可能会有饿肚子的时候，但是，那个时候的情感好真啊。害羞，那个时候是用来赞美的，而今，却像生铁生出锈斑，不堪入目。 　　二十四 　　于是，便有了“有情饮水饱——放屁”这样的现代化歇后语。 　　二十五 　　历史告诉我们，坏人都是爱人的，好人都是伤人的。远则“烽火戏诸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典故，近则“希特勒和爱娃”“墨索里尼和他的秘密情人蕾切儿”，好人呢，不提实名，基本后宫万千佳丽。爱情和人的道德行为无关！ 　　二十六 　　他问：“你要去哪里？”你答：“极乐世界！”我说：“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