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贫民

亡灵and序曲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肖欣 　　我小时候在北京的小胡同里长大，我自小就不喜欢那个地方。别的不说，就是“方便”时大不方便！公用厕所早上得排队，那是“旱厕”，每天冲一次。清洁工用水管把排泄物冲到粪池里。每周粪车来一次把粪池抽干净。抽粪时那个臭就别提了。如果有变故粪车来不了就倒霉了！粪池满了往外溢，半条街都是臭的！居民们怨声载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最难过的是夏天，茅坑里的氨气往上冒，熏的直流泪。我们在闲聊时无时不刻地憧憬着“共产主义”的美好生活：住洋楼、用抽水马桶……等等，上厕所时也问大人们：我们什么时候能用拉水箱的厕所？奶奶们无奈地摇摇头：“我们活不到那天喽！”夏天蚊虫多，家家点蚊香，满街都是呛人的蚊香味道，我恨不得变成鸟飞走！ 　　月霞就不是这样，她是我少儿是形影不离的小姐妹。高中毕业后月霞随父母搬进了大居室工厂宿舍楼房，让我我羡慕死了！可是月霞哭得像个泪人，她就是舍不得离开我们。 　　几年后我离开了北京到外地生活，也住进了楼房，用上了抽水马桶。若干年后，我老家的地区拆迁，大部分人搬到三环外的楼房居住了。我和月霞却失去了联系，但我总是想念她们，少儿时代住在小胡同里的苦日子忘不掉的。 　　后来我回去过几次，那里已经大变模样了，时髦的摩登大厦、漂亮的街心花园似乎遮住了所有的贫困和窘迫。可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我还是发现了它的另一面…… 　　去年我终于和月霞她们联系上了，今年四月我特地回故乡探望她们，邀请月霞和我一道“故地重游”；月霞欣然答应了。可是一见面才得知：当年哭得不愿意搬走的月霞竟一次也没回过这个地方！我倒是成了月霞的向导。 　　在摩登大厦不远处，人行道上绿树成荫，绿荫后面隐隐约约看到长长一道波浪起伏的红墙。我指给月霞看，月霞问：“那里是公园还是别墅？可以进去吗？”我笑笑说，那里有一个月亮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一片都是咱们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我们进了月亮门后，啊！这不是没拆的平房吗？看：“大方家胡同”再在啊，隔着不远就是一个“公厕”还是老样子，只不过里面的不锈钢蹲便器代替了原来的茅坑。私车乱放，垃圾乱丢，还有不知从哪里流出的脏水，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咳！比我们小时候还脏还乱啊。在往院子里看看，更是惨不忍睹：狭小的空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不能过人了。户户都是这样，让人窒息。住惯了楼房的月霞已经感到不适，我也觉得有点对不起月霞，说走吧，走过这一段前面就是楼房区了。 　　我们聚会了整整四天，谁也没再去“忆苦思甜”，说老实话，再让我们回到那种地方过日子，真活不成了！庆幸的是我们这些同学都住上了楼房，个个都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能住上楼房不容易啊！我还有感到欣慰的是：我的亲属没一个留在那里的，都住上套房了。可是留在平房区里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能和我们一样呢？他们也是北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