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哼唧;再见，哼唧！

亡灵and序曲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蒹葭木羽 　　工作后，有时很丧，有时又很激昂。 　　遇到你的那天，很丧，学校的工作人员比学生早开学几天，学校的包裹收发站还没开业，包裹都是放在离学校有点远的集市包裹收发站里，校车司机把我送到那里后，还得走进一条深深的巷子里去拿包裹。所以那天因为这个包裹，我很丧，又是抱怨天气太热又是抱怨包裹藏得太深，不好找。 　　拿到包裹后，我被一个小男孩戳了一下背，我转身，小男孩羞涩的跟我说，“姐姐，我能送你个礼物吗？” 　　我准备不理他，我发自内心的认为他是帮爸爸妈妈发宣传单的小朋友。最主要的是我拿了包裹后要赶到市区里去办事情，没时间搭理他。小男孩看我不理他，拉着我的衣服继续问能不能送我个礼物，连续问了好几遍。我耐着性子礼貌性的说了声，“谢谢，我不需要。”小男孩身后的妹妹就大声哭了起来，然后小男孩也抽泣了起来。 　　正当我困惑、迷茫并怀疑我是不是遇到勒索诈骗的时候，小男孩把身后妹妹抱着的盒子打开，我看到了你，但是，当时对你一万个嫌弃。盒子里躺着两只还未睁开眼的小奶狗，满身都是粪（不知是猪粪还是牛粪），一只白色的，一只黑色的。白色的那只其实已经看不出是白色了，身上还爬满了跳蚤，从眼睛里耳朵里嘴巴里爬，当时的反映就是恶心，然后不知觉的退了两步。 　　小女孩一直在哭泣着跟我说什么，她说的是本地方言，我没太听清楚。小男孩弱弱的拉着我的衣角说：“姐姐，你能收养白色这只小狗吗？妹妹今早在垃圾桶旁边捡到六只小狗，我们送人了两只，自己收留了两只，黑色这只旁边卖水果的那个阿姨要了，白色这只问了好多人，他们都不要，我想收养它，可是妈妈说，我们只能留两只，如果留三只的话，那妈妈就一只都不给我们收养了。求你了！” 　　我最终收养了你，不是因为看到你可怜。我是喜欢动物，但当时我有急事赶着走，我没空可怜你，我是被那对兄妹感动了。那对兄妹把黑色那只抱走，然后把脏兮兮的盒子和你留给了我。 　　那个时候，你没有睁眼睛，估计才生下来一两天，我不敢摸你不敢碰你。一是你太小，二是你太脏。把你放进校车里，司机也是嫌你脏，还一顿数落我。 　　没办法，接下你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我答应了那对兄妹，要好好照顾你。去市区里办好事情后，就搜了家宠物医院，你需要被好好打理一下，而我需要去学习该怎么照料你。 　　医生用医用湿纸巾帮你擦掉身体上的粪和跳蚤，你一点一点变干净，一点一点变得有轮廓起来，你全身都是白色的短毛，只有右耳朵部分是灰色和棕色相间，那个时候开始对你有点喜欢。医生助理教我怎么给你调奶粉，怎么给你擦拭身体，怎么帮你驱身体上的虫，多久去医院检查一次……关于怎么照料你，通体了解了一遍后，把你带回我工作的地方。 　　以前也养过小狗小猫，但都是有家人帮忙照料，而你，是我第一次独立照料下长大的狗狗。 　　你未睁眼的那几天，每天都在想要给你取什么样的名字。每天上午六点、十点、十二点，下午两点、六点，晚上九点、十二点，第二天凌晨两点按时喂奶换尿垫，你出生没有吸过你狗妈的奶水，你不会吸吮这个动作，所以一开始只能用注射器慢慢的把奶水渡进你的嘴里，后来才会慢慢的吸奶瓶。我的同事每天都给你想着五花八门的名字，但你在你的小窝里，一到饭点就开始哼哼唧唧的叫，喂慢了，就开始大声嘶吼，影响得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然后你的名字就诞生了，为了应景，就决定你的名字叫哼唧。 　　你的毛色逐渐变亮，你开始变得可爱起来，我也开始慢慢接受你的存在。你一小只，有我掌心那么大，我可以把你揣在兜里，悄悄带你去上班。收养你的第八天，你睁开了眼睛，开始观察这个世界，你会用你粉嫩的舌头舔舐我的手，我的同事也对你爱不释手。 　　你快有半个月大的时候，你会在我们的办公桌上爬来爬去。那天阳光明媚，但对于你来说，确是劫难。我的同事抱着你，然后一个不小心，你从她的手里跌在办公桌上，又从办公桌摔倒椅子上（木质椅子），又从椅子上摔在地上。我赶紧把你抱起来，可是你当时已经被摔得大小便失禁，然后身体慢慢僵硬，我的手已经感受不到你的任何呼吸。我把你放在你的窝里，我哭了半个多小时，你也僵硬了半个多小时。同事都安慰我，说你估计不行了，让我帮你埋了吧。又过了半个小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你身体温度的时候，一个有着宗教信仰的同事跟我说，万物都要回归土地，让我想开点，把你埋了吧。我把你放在离办公室不远的一棵树下，挖了一个足够放下两个你这么大的坑，准备把你埋的时候，有宗教信仰的同事用手指在你身上写了个佛字，愿你在轮回道的时候不要再走畜生道。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完全僵硬且没有呼吸的你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体慢慢舒展开来，你转过头，看着我并安抚的用舌头舔舐着的手心。 　　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我不知道你是感受到了我的难过，还是在你身上写佛字的同事感化了你，还是，狗狗的生命力就是这么强大。看到你活过来的那一秒，我反正哭得更厉害了。可能这就是缘分，你我遇到的缘分还未尽。同事说，你可能要留下来报恩。我不需要报恩，我需要你健健康康的活着，过完余生每个美好的瞬间。 　　接下来的日子，你开始学走路。你白糯糯的一小团，像一只小兔子，而你走路更像一只兔子。可能你没有被狗妈带过一天，所以你不知道狗狗该怎么走，你走路都是用蹦，蹦来蹦去，超级可爱。每次带你去操场溜达的时候，都能引起一群迷弟迷妹的关注。 　　还记得教你爬楼梯，你可能对高的地方有阴影，你一万个不愿意尝试，每次到楼梯口，你就会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直到有一天你长到有刚收养你时两倍大地时候，走到楼梯口，你依然在角落把自己缩成一个糯米团子，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可是我们住三楼，你一天天长大，我不可能天天抱着你上下楼。我没有心软，直接上了楼梯，你看我走了，你很慌，你开始起身焦躁的来回转圈圈。我一步一步的走，一步一步远离你，快要离开你视线的时候，你开始哼唧哼唧的叫。当你完全听不到我的脚步声也看不到我的时候，你奋力一跳，蹦上了第一个台阶，为了追上我，你顾不上害怕……你爬到二楼的时候，你好兴奋，你直接追上我，然后欢快的蹦回了宿舍。你蹦到宿舍还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兴奋得转圈圈。 　　我们相处的越来越融洽。你这个时候不再依赖奶粉，你开始尝试狗粮。我也开始教你怎么上厕所。因为你的个头在长，我不能再带你去办公室，上班的时候我就把你放在宿舍里。你是个神奇的狗狗，周末我在宿舍陪你的时候，你会自己去厕所里拉便便。但如果我不在宿舍，把你独自放在宿舍的话，你就会报复性的到处拉便便。 　　收养你后，我感觉我脾气都变好了很多。我睡觉的时候，你会坐在我的床头仰着头一直看着我。我在桌前看书的时候，你就会躺在我脚边，时不时仰头看我。你是在记住我的样子吗？ 　　后来，你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到我的床边用嘴拉我的被子提醒我起床，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你会习惯性的在我床边坐着，直到听到我呼吸均匀了你再去你的小窝里睡觉。你最喜欢我下班了后，带你去校园里逛。我们走过校园里的大大小小角落。你应该从小缺乏安全感，你从来不跑在我前面，我有时会逗你藏起来，你会找到我，然后很哀怨的叫，并在我脚边不断地蹭。 　　你两个半月大的时候，准备带你去打疫苗，你又生了一场重病。你开始不吃东西，你在你窝里缩成一团，然后开始上吐下泻。可那几天我工作繁重，根本抽不开时间带你去看病，就给你吃药。可是接下来的几天，你看起来奄奄一息，但你还是会在早上拉我的被子，晚上在床边坐着看我入睡。没有办法，只能请假带你去宠物医院看，你得了细小。医生说，你只是一只长得有点白净，还有点好看的土狗而已，不值得为你花太多的钱去治病，就算治了，未必能活下来。 　　朋友们也劝我，说开点药给你吃吃就行了，生死由命。可是，我怎么舍得，一想到你和我一样，从小就被抛弃，我们命运如此相似，说什么我也不肯放弃你。我觉得你还会陪我好多年。 　　医生开始为你做各种检查，因为工作的地方离医院太远了，只能让你住院。我走的时候，你开始大声咬叫，但是你病了，必须被医治。你住了9天的院，医生每天都会打电话来告知你的情况。说你刚开始不配合她们的医治，也不吃不喝，只能给你灌营养液。过了三四天，医生说你开始接受治疗，也开始吃东西，但你不理任何人，也不理其他的狗狗，都是独自坐在角落埋着头。我很心疼，但为了你好，我只能让医生多多鼓励你。第九天的时候，我去接你，医生说，检测了你的机体特征，病差不多好了，带你回去再好好调理就行。 　　可是从那天开始，你变得很敏感，我睡觉的时候，你不再进小窝里睡，你把窝里的垫子扯下来，放在能看到我的地方，这样你才能入睡。可能你住院的那段日子，你觉得你被抛弃了。 　　后来因为工作越来越繁杂，没时间照料你，经常性的把你寄养在朋友家，不仅觉得太麻烦朋友，还觉得亏欠你。最后决定把你送回家，让你陪着我的爷爷奶奶。你先回的家，老妹说，你回家的第一天，除了她，你谁都不理会。爷爷给你做了个窝，但是你没在那个窝里睡过一天。你可能是嗅到了我的气味，你一回家就趴在我的房门口，哪里也不去。 　　等我回家后，你才开始慢慢接受我的家人。爷爷对你最好，你回家开始吃饭，你的两餐都是爷爷精心做的。后来我和爷爷成了你最黏的两个人。但是，你睡觉的地方，要么是我的房门口，要么是我房间的地板下面（第一层楼板与地面隔有一段距离）。我不清楚你在家是否过得开心，因为把你送回家后，我们一年只有一个月的相处时间。 　　但我听奶奶说过你的很多趣事。比如，她买了一群小鹅回来，每天早上奶奶都会把小鹅放在外面的院子里散养，等晚上就会把小鹅捉回里面的院子里，你可能已经摸清了这个规律，等小鹅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奶奶就不再捉回里院，让它们在外院自由活动。而你，像个二傻子一样忙里忙外，意在告诉奶奶小鹅还在外面。奶奶没理你，然后，你陪那些小鹅在外院睡，陪了七八天。等小鹅长成大鹅的时候，鹅会去河边玩闹，晚上有时会晚归，你就会陪奶奶一起去赶鹅，鹅没赶回来，却被你吓得四处逃窜。到后来，家里的鸡鸭鹅都不再怕你，有时你还会被这些鸡鸭鹅追着到处啄。鱼塘里的鱼跳起来都能把你吓得不知所措 　　太多回忆，太满，满到无法下笔，无法言说。你陪了我和家人四年多。今年国庆出去玩，却错过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在去厦门土楼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爷爷打电话过来，吞吞吐吐的说出你走了的消息，雨下了一路，我也哭了一路。我很后悔没有回家见你最后一面。 　　我无法说清你在我心里的重量。我养了好多猫猫狗狗，下场都不是很圆满。它们离开了，我会难过很久，我是个很情绪化的人，所以后来我很少养小动物。遇到你，完全是偶然，但最后还是以这种不完美的结局收场。 　　遇到你那年是我的本命年。用老人的话，本命年会遇到很多麻烦。但那年，我很平安。爷爷说，你是来为我挡灾的。我何须你来为我挡灾，我相信的是缘分！最后想跟你说，哼唧，谢谢你，让我遇见你，谢谢你为我陪了爷爷奶奶这么几年。再见了，哼唧，愿你轮回的时候，不要选如此多舛的命运再生。如果你的下一世，我们有幸还能遇到，希望你世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