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尘世

亡灵and序曲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汶墨卿 　　在梦里，您还未老去。现实中，您也还未老去。 　　那日夜里梦见您，深觉幸福。 　　不知发生了些什么，我便独自一人立于梦中曾梦多次的场景中，忽而，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孩子。” 　　我蓦然回头，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眼神亲切、衣衫整齐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您笑了笑。见您一笑，我便使劲儿摇头，“没、没有，怎么会忘呢？”我噙着眼中的泪水，笑着道。 　　您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的女儿终究还是长大了……高兴。”我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您笑。您一点儿也没变，一点儿也没，都还是老样子，老样子…… 　　“爸爸——”我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毫不争气地哭了出来，您见我这幅模样，便赶忙上来拥我入怀，安慰道：“怎么了？爸爸在。怎么也算是个小大人了不是？怎么还那么爱哭？”我紧紧地抱住了您，这久违的怀抱我整整盼了八年！这面容、这声音，已有八年未见、八年未闻。 　　“爸！”我高声呼道，抱得也更紧了些。这胸膛，已不再冰冷。 　　“走，爸带你玩儿去！”说罢，您边拉着我的手。走向您的摩托。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车舒服，最重要的是，我女儿喜欢。”末了，便听见您咯咯地笑了起来……坐在您身后，我并未问您要去何处，只是觉得在您身后异常安心。这一路上，仿若一切都未曾变过。我未长大，您未离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您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问。 　　“一眨眼，我的霞霞就已经长这么大了，懂事了，也更乖巧了。” 　　我笑了笑：“爸爸，一点儿也没变，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后来场景一换，我们四周皆是座座山川，您载着我，在山川之间穿梭，于沟壑之间纵横。眼前的一幕幕惊心动魄，只因有您在，我便未有多少惧怕。忽而，一块飞石从侧面袭来，您一个漂移，便躲开了那块飞石，而后您加快了速度，道：“孩子抓紧了！”便直冲云霄，越过高山，翻过崇岭，霎时一转极下，四周高山皆开始垂裂。我有些害怕，便紧紧抱住了您的后背。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这样一个是非之地。回归平静后，您拍了拍我的手：“好了，没事了。” 　　“嗯。” 　　“刺不刺激？”，我点了点头。 　　………… 　　抱着您，坐在您身后，感受着您的温度，此时，我真想拉您出去炫耀一番，并高呼道：“我也是个有爸爸的人！”多温暖。 　　这一程，您一直与我有说有笑，忽的，您不说话了。我见您神情呆滞、目光空洞，嘴角处的微笑也渐渐失去，便在您身后使劲儿摇晃着您的身体，心中甚是慌乱：您不能死！您不能死！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我高呼道：“爸！”忽而我抬头，只见面前一座大山与摩托车近在咫尺。我便更加慌乱，只一个劲儿的要将您摇醒，不知是我摇晃奏效还是您意识到危难将近，便醒了过来，许是您意识到此险已无法逃脱，不过毫厘的距离最终只能是撞上的结果。您一把将我从车上拽下来，一个人与车径直往石头上撞，霎时，您的脸变得血肉模糊。 　　“爸！”我冲上前去，抱紧已紧闭双眼的您，不知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中，也不知我哪来的力气，便将您甩来甩去……后来，您醒了。 　　“爸……”我看着您微微睁开双眼，内心的激动不言而喻，红着眼眶说道。您抬起手抚摸我的脸颊，对我笑了笑。没多久，您起身，与我一瘸一拐去了奶奶家。 　　旁人见到你，都是一种喜出望外的表情，全然没有丝毫诧异之感。我有些纳闷。奶奶说您回来了，要为您接风洗尘，便自个儿去挨家挨户请了客来，此景正是热闹无比，只见你一人避开了这喧嚣。我跟了上去，对着您的背影，轻声问道：“您怎么了？” 　　您摇了摇头，未曾转过身来看我，只道：“爸就是累了，有点儿想睡觉。”我点了点头，欲将您带回房里睡，可又觉着，这声音有些悠远，不似常人，并欲开口问其缘由，您却道：“好了，爸要去睡了，你别跟过来。”该如何？我该如何？ 　　一瞬间，您没了踪影。仿若这世间您未曾来过，仿若这尘世喧嚣，从来都不属于您。 　　我懂了……不论梦里梦外，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您已于人世销声匿迹了八年。这八年尘世，您未曾涉足，便也再无法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