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5号桌

亡灵and序曲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qdlf888 　　这是一个发生在除夕夜的故事，农历12月30日，地点在青岛市黄岛区北江路上一家“黄岛晓锦源”的饺子馆里。除夕夜吃饺子过年是北方人的传统习俗，因此到了这一天，饺子馆的生意特别好，黄岛晓锦源也不例外，这一天几乎整天都客满，不过到晚上10点以后几乎就没有客人了，平时到凌晨，街上都还很热闹的，但这一天大家都早一点赶回家过年，因此街上也很快就安静下来。黄岛晓锦源的老板是个憨憨傻傻的老实人，老板娘倒很古道热肠，待人亲切。 　　除夕夜，最后一个客人走出饺子馆，老板娘正打算关店的时候，店门再一次轻轻的被拉开，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男孩走进来，两个孩子大约是七岁和十岁左右，穿著全新的一模一样的运动服，那女人却穿著过时的格子旧大衣。 　　“请坐！”听老板这么招呼，那个女人怯怯的说：“可不可以……来一盘……饺子？”背后的两个孩子不安的对望了一眼。 　　“当然……当然可以，请这边坐！” 　　老板娘带着他们走到最靠边的五号桌子，然后向厨台那边大声喊着：“一盘饺子！”。一人份只有一盘，老板多丢了半盘，煮了满满一大盘，老板娘和客人都不知道。母子三人围着一盘饺子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悄悄的谈着：“好好吃哟！”哥哥说。 　　“妈，您也吃吃看嘛！”弟弟说着，挟了一个饺子往母亲嘴里送。 　　不一会儿吃完了，付了5元，母子三人同声夸赞：“真好吃，谢谢！”并且微微的鞠了一躬，走出饺子馆。“谢谢你们！新年快乐！”老板和老板娘同时这么说。 　　每天忙着忙着，不知不觉很快的又过了一年。又到了12月30日这一天；迎接新的一年，黄岛晓锦源的生意仍然非常兴旺。比去年除夕夜更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过了十点，老板娘走向店门前，正想将门拉下的时候，店门又再度轻轻的被拉开，走进来了一位中年妇人另外带着两个小孩。 　　老板娘看到那件过时的格子旧大衣，马上想起一年前除夕夜最后的客人。 　　“可以不可以…给我们煮盘……饺子？” 　　“当然，当然，请里边坐！” 　　老板娘一边带他们到去年坐过的五号桌子，一边大声喊：“一盘饺子！” 　　老板一边应声，一边点上刚刚熄掉的炉火。“是的！一盘饺子！” 　　老板娘偷偷的在丈夫的耳朵旁说着：“喂，煮三盘给他们吃好不好？” 　　“不行，这样做他们会不好意思的。” 　　丈夫一边这么回答，却一边多下了半盘饺子到滚烫的锅子里，站在旁边一直微笑着看着他的妻子说：“你看起来挺呆板的，心地倒还不错嘛！”丈夫默默的盛好一大盘香喷喷的饺子交给妻子端出去。 　　母子三人围着那盘饺子，边吃边谈论着，那些对话也传到了老板和老板娘的耳朵里。 　　“好香……好棒……真好吃！” 　　“今年还能吃到黄岛晓锦源的饺子，真不错！” 　　“明年能够再来吃，就好了！”…… 　　吃完了付了5元，母子三人又走出了黄岛晓锦源。 　　“谢谢！祝你们新年快乐！”望着这母子三人的背影，老板夫妇俩反复谈论了许久。 　　第三年的除夕夜，黄岛晓锦源的生意仍然非常的好，老板夫妇彼此忙到甚至都没时间讲话，但是过了九点半，两个人开始都有点不安了起来。十点到了，店员们领了红包也回去了，主人急忙将墙壁上的价目表一张一张往里翻，把今年夏天涨价的：“饺子一盘8元”那张价目表，重新写上5元。五号桌上面，三十分钟前老板娘就先放上一张“预约席”的卡片。 　　好象有意等客人都走光了才进来似的，十点半的时候，这母子三人终于又出现了。哥哥穿著高中的制服，弟弟穿著去年哥哥穿过的稍嫌大一点的夹克，两个孩子都长大很多，母亲仍然穿著那件褪了色的格子布旧大衣。 　　“请进！请进！”老板娘热情的招呼着。望着笑脸相迎的老板娘，母亲战战兢兢的说：“麻烦……麻烦煮两盘饺子好不好？” 　　“好的，请这边坐！”老板娘招待他们坐到五号桌，赶快若无其事的将那“预约席”的卡片藏起来，然后向里面喊着：“两盘饺子！” 　　“是的！两盘饺子！马上就好了呦！”老板一边应声，一边丢进了三盘饺子进去。 　　母子三人一边吃饺子，一边谈着话，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站在厨台后面的老板夫妇也跟着感受他们的喜悦，内心也跟着喜悦起来。 　　“小强和哥哥；妈妈今天要谢谢你们两个人啊！谢谢！” 　　“为什么？” 　　“是这样的，你们过世的爸爸所造成5个人受伤的车祸，保险公司不能支付的部份，这几年来每个月都必需缴500元。” 　　“哎，这个我们知道呀！”哥哥这么回答。 　　老板娘一动也不动的静静听着。 　　“本来应该缴到明年三月的，但是今天已全数缴完了！” 　　“啊？！妈妈，真的呀？” 　　“哎，真的。因为哥哥认真的派送传单报纸，小强帮忙买菜做饭，使妈妈可以安心工作，公司发给我一份全勤的特别奖金，因此今天就将剩下的部份全部缴完了。” 　　“妈！哥哥！真是太好了，不过以后请让小强继续做晚饭。” 　　“我也要继续送报。小强，加油！” 　　“谢谢你们弟兄俩，真的谢谢！” 　　“小强和我有一个秘密，一直都没有跟妈妈您说，那是……9月的一个礼拜天，小强的学校通知家长要去参观教学课程，小强的老师还特别附了一封信，说小强的一篇文章被选为全青岛的代表，将参加全国的作文比赛。我听小强的同学说才知道的，因此；那一天我代表妈去参观了。” 　　“真有这回事？后来呢？” 　　“老师出的题目是『我的愿望』，小强是以一盘饺子为题写了作文，还要当众读这篇作文。” 　　“作文是这样写的：爸爸车祸了，留下很多债务，为了还债，妈妈从早到晚拚命工作，连我每天早晚认真发传单的事，弟弟也全部写出来了。”“还有，12月30日晚上，我们母子三人共同吃一盘饺子，非常好吃……三个人只叫一盘饺子，饺子店的伯伯和伯母竟然还向我们道谢，并且祝我们新年快乐！那声音好象在鼓励我们要坚强勇敢的活下去，赶紧把爸爸留下的债务还清！” 　　“因此小强决定长大以后要开饺子馆，当中国第一的饺子馆老板，也要对每一个客人说加油！祝你幸福！谢谢你！” 　　一直站在厨台里听他们对话的老板夫妇突然失去踪影，原来他们蹲下来，一条毛巾一人抓一头，拼命擦着不断涌出来的泪水。 　　“作文读完了，老师说：小强的哥哥今天代表妈妈来了，请上来说几句话。” 　　“真的？那你怎么办？” 　　“因为太突然了，开始不知说什么好。我就说：谢谢大家平时对小强的关爱，我弟弟每天必须买菜做晚饭，常常会在团体活动中急忙的回家，一定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刚刚我弟弟读一盘饺子的时候，我曾感到很羞耻，但是看见弟弟挺胸大声读完一盘饺子的时候，感到羞耻的那种心情才是真正的羞耻。”“这些年来……妈妈只叫一盘饺子的那种勇气，我们兄弟绝对不会忘记……我们兄弟一定会好好努力，好好的照顾母亲，今后仍然拜托各位多多关照我弟弟。” 　　母子三个悄悄的握握手，拍拍肩，比往年都快乐的吃完过年的饺子，付了10元，说声谢谢！并且鞠了躬走出饺子馆。望着母子三人的背影，老板好象做个一年的总结似的大声说：“谢谢！新年快乐！” 　　又过了一年。黄岛晓锦源饺子馆过了晚上九点，五号桌上又放了一块“预约席”的卡片等待着，但是那母子三人并没出现。 　　第二年、第三年，5号桌仍然空着，三个母子都再没有出现。 　　黄岛晓锦源的生意越来越好，店内全部都改装过，桌椅都换了新的，只有那张5号桌仍然保留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多客人都觉得奇怪，这样问。 　　老板娘就讲述关于一盘饺子的故事给大家听，那张旧桌子放在中央，对自己好象也是一种鼓励，而且说不定哪一天那三个客人还会再来，希望仍然用这张桌子来欢迎他们。 　　那张5号桌变成了“幸福的桌子”，客人一个个传开去，有许多学生好奇，为了看那张桌子，专程从老远的地方跑来吃饺子，大家都特别定要坐那桌子。 　　又过了很多个12月30日。 　　黄岛晓锦源附近的商店主人，到了除夕这天打烊以后，都会带着家眷集合到黄岛晓锦源来吃饺子，一边吃，一边等着听除夕的钟声，然后大家一起到小珠山去祈福，这是五六年来的习惯。 　　这一天过了九点半，先是一块豆腐店夫妇端来一大盘豆腐，接着又有人断断续续的带酒菜来，经常都集合了三、四十个人，大家都很热络；每个人都知道5号桌的由来，大家嘴里什么都不讲，但是心里却想着那“除夕的预约席”今年可能又空空的迎接新年了。 　　有人吃面，有人喝酒，有人忙进忙出准备菜肴，大家边吃边谈，生意上的话，连海水浴的事，最近谁添了孙子……无所不谈，打成一片，像一家人。过了十点半，门突然再度被轻轻的拉开。所有的人都停止谈话，视线一起朝向门口望去。 　　两个青年穿著笔挺的西装，手上拿着大衣走进来，大家松了一口气，继续恢复热闹的气氛，老板娘正准备说“抱歉，己经客满了”拒绝客人的时候，有一个穿羽绒服的女人走进来，站到两个青年人的中间。 　　店内所有的客人都屏住呼吸，听那穿羽绒服的妇人慢慢的说：“麻烦……麻烦，饺子，三人份可以吗？” 　　老板娘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经过了十几年的岁月，当时年轻母亲和两个小孩的形象，和眼前这三人，她瞬间努力想把画面重迭在一起，厨台后的老板看傻了，手指交互的指着三个人，“你们……你们……”的说不出话来。 　　其中有一个青年望着不知所措的老板娘说：“我们母子三人，曾在十四年前的除夕夜叫了一份饺子，受到那一盘饺子的鼓励，我们母子三人才能坚强的活下去。” 　　“后来我们搬到苏州的外婆家住，我今年己通过医师的检定考试，在山东大学医院的眼科实习，明年四月将要来青岛山大的综合医院服务。” 　　“我们礼貌上先来拜访这家医院，顺便去父亲的墓前祭拜，和曾经想当面店大老板未成，现在在潍坊商业银行就职的弟弟商量，有一个最奢侈的计划……就是今年除夕，母子三人要来拜访青岛的黄岛晓锦源，吃三人份的黄岛晓锦源饺子。” 　　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的老板夫妇，眼眶里溢满泪水。坐在门口的菜店老板，把嘴里含着的一口饺子用力咯一声整口吞了下去，然后站起来说：“喂、喂、老板，怎么啦？准备了十年一直等待这一天来临，那个除夕十点过后的预约席呢？赶快招待他们啊！快呀！”老板娘终于恢复神志，拍了一下菜店老板的肩膀，说：“欢迎，请。喂！5号桌三盘饺子”那个傻愣愣的老板擦了一下眼泪，应声说：“是的，饺子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