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兵：特别的春节

亡灵and序曲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王文华 　　正在筹备公司团拜会的老几，突然接到儿子昊洋从荷兰发来的微信。“老爸，我很想你们，我给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回来过春节。飞机是1月22日早晨6点50抵达成都双流国际机场。”老几放下手中的活儿，兴奋地回了一个微信：“好啊，我们今年才换了一辆越野车，带你去泸沽湖游玩啊！我和老妈准时在机场接你啊！” 　　老几的儿子在荷兰留学已经6年了，今年毕业后，在荷兰的一家美国公司就职，辛苦几年的老几满脸的幸福。赶紧去到云合的李家羊肉汤馆买好一锅羊肉，去公司退役军人创业园买好香甜可口的耙耙柑，又去磨盘山上买回一只土鸡，准备好儿子喜欢的东西。老几是鑫中天农业公司的副总，平时工作很忙，时常奔波在田间地头，没有时间去想儿子。收到儿子要回家的消息，激发了他的思儿之情。在等待儿子回来的两天时间里，老几坐立不安，感觉日子过得很慢。 　　好不容易熬到22日，老几4点就起床了，叫醒老伴。老伴非常惊愕：“你怎么了，平时你都不管儿子什么时间回来，这次你起来这么早啊？”老几嘿嘿一笑：“没有啥子，就是想早点见到儿子啊！”老伴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眶，刚6点就到了双流机场。在接站口，老几的双眼紧盯着从荷兰史基浦机场起飞，经停德国法兰克福的航班，直到红色变成蓝色，老几兴奋地告诉老伴：“飞机到了，到了！”出站口，一个一个旅客拖着行李箱出来，老几一次次失望。一个小时后，老几的眼前一亮，吼道：“刘昊洋，刘昊洋，我们和你妈来接你了啊！”老几拿着新买的华为5G手机录像拍照。老伴尖叫起来：“老刘，快看，还有ROMY，还有ROMY！”果然，还有儿子的德国女同学ROMY。老几赶紧说：“欢迎，欢迎！”。感觉对方听不懂，立即用学了几十年都没有用的英语说道：“Welcome to Chengdu， China。”老伴则是用退休后学到的英语，与ROMY简单交流，并与他们合影。 　　没有想到，这次儿子居然把在荷兰留学的德国女同学ROMY一起带回来了。ROMY与儿子是非常要好的同学，美丽大方，学习刻苦，仅用两年半时间就修完了大学三年的课程，看来比儿子还要优秀。现在已经再瑞士一家公司就职了。去年8月老几和老伴一起去了一趟欧洲，见到过ROMY。当时，从ROMY的眼神中，我们知道这个德国姑娘喜欢儿子，听说，我们要将儿子带回中国，在火车站，她含着眼泪与我们告别。要回国之前，儿子说ROMY想来中国看看，想了解一下中国文化。的确，在西方人眼中，中国是一个神秘的古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近几年的飞速发展更是吸引了欧洲人的眼球。何况ROMY喜欢儿子，更有来中国看看的理由与冲动。ROMY兴致蓬勃地去大使馆办理签证，可是，签证官以种种理由拒绝了。因此，老几得到的消息是儿子一个人回来。意想不到的是ROMY居然与儿子同行来到中国，来到成都，这让老几非常高兴。这是刘家祖祖辈辈第一次有外国客人来家里过年啊！ 　　老几开着车向蒲江县，儿子的外公外婆家赶去过年。一路上老几不停地介绍中国的文化和景点，可惜语言不通，儿子就成了翻译。ROMY似懂非懂，不停地点头，满带笑容，不时发出“yes，ok，verygood。”的声音。有时兴奋得还会呵呵地尖叫。车子飞驰在川西平原上，一路的高速，从车窗闪过的楼房、田野，让ROMY感到非常的惊讶，她的心中一直认为中国很穷，没有想到和欧洲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来到蒲江县城，更是让ROMY感到意外，这个中国的四线城市都这么漂亮，ROMY不是发出very good的赞叹。 　　看到外孙带着一个金发女郎回来，外公外婆高兴得合不拢嘴。去年两位老人受到非常严重的肺病折磨，呼吸都很困难，平时在家都要用老几夫人购买的呼吸机吸氧，缓解病痛。老岳父还在成都住院一个月。这位15岁就参军，走南闯北，援藏平叛，后来从事司法工作，直至司法局副局长退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退休了也时常给儿女们讲要听党的话，做一个好人。今天见到在外留学还带回一个德国姑娘，用蒲江话不停地和ROMY交流，可惜语言不通，只看到ROMY脸上的笑容。老岳母更是不忘中国的传统，拿出厚厚的红包，送给ROMY，ROMY一脸惊讶，儿子赶忙用英语告诉她，这是中国的传统，过年都要发压岁钱的啊。ROMY非常高兴，不断地说着：“谢谢，新年快乐！”这是ROMY才学会的两个中国词，这时派上了用场，让老岳父和岳母哈哈大笑。午餐时，一家人都到齐了，一起举杯欢迎德国姑娘。怕她不会使用筷子，外爷准备了刀叉，可是，ROMY还可以使用筷子，就是夹菜比较艰难。ROMY非常喜欢中国菜，吃得津津有味。家里来了外国人，大家都非常高兴，不时地拍照、录像，老几的侄儿万雷大学毕业，英语还有点基础，兴奋地用英语与ROMY交流，刚开始万雷胆小，不敢说，后来就慢慢地熟练了。这样家里又多了一个翻译。 　　午饭后，稍作休息。老几就驱车往金堂赶。成都的高速四通八达，二绕更是宽阔通畅。穿越龙泉山的一个个隧道，外面的风景依然是一派碧绿，ROMY不时发出赞叹。儿子告诉她，成都是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古城，有3000多万人，相当于荷兰全境，ROMY一直保持兴奋状态，赞叹不已。车入金堂，一幢幢高楼，一座座大桥，一条条宽阔的道路，街道两边停放的车辆，让ROMY有着发达国家的感慨。 　　金堂是一座三江汇流，虹桥飞跨，四季碧绿的小城。很快车就到了老几居住的小区。车一停下，ROMY就下车打开后备箱，搬运行李，我们责怪儿子，怎么会让她自己拿啊？儿子说，国外的女性都很独立，自己拿行李是常见的事情，不像中国姑娘做成一个娇滴滴的样子。老几一路高兴的脸，马上就拉了下来。大声吼道：“国外是国外，这是中国，爱护妇女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赶紧去把行李拿上楼去。”ROMY见老几发火了，感到很惊讶，受到特别的接待，她给老几做了一个鬼脸。老几和老伴一下子就开心了，气氛融洽起来。来到老几的家。ROMY换上拖鞋，并将耐克运动鞋放在鞋架上。看到宽大的房间，ROMY叽哩哇啦地给儿子说着老几听不懂的话。儿子说，你们家的房子很宽，装修也很漂亮，比她来之前想象的好得多，中国人真正的富裕起来了。老几高兴起来，转而一想，会不会是ROMY故意夸赞的啊？她们的家高级多了啊。儿子说，也许吧！按照中国人的习俗，老伴给ROMY包了一顿饺子，一家人就这样快乐的吃了一顿晚餐。 　　站在老几家的楼顶，水城夜景尽收眼底。灯火璀璨的夜空，不时传来鞭炮声和升空的礼花，中国的年味越来越浓了。儿子用英语给她讲中国的春节，这个只过圣诞节的德国姑娘听得津津有味。拉着儿子要出去逛街，放鞭炮。儿子带着ROMY来到毗河边，毗河的美景让她陶醉。五彩的水花，妖娆地怒放，水柱随音乐起舞，河边观景的游人入织，川流不息。ROMY不时发出啧啧赞叹，她给儿子说，胜过德国柏林的施普雷河，中国太伟大了，她爱上了这个国家。 　　由于飞机上十几个小时和时差的6小时的原因，让他们已经很疲惫了。可是，一个全是新鲜感的国度，让ROMY兴奋至极，无法入睡。 　　按照老几一家的传统习惯，大年29须回老家广兴镇九龙村过年。一家人不顾疲劳，一大早就往乡下赶。老几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农业公司，公司董事长胡德见是一个有着大爱的企业家。这天，公司请了县内的书法名家肖波等老师来云合镇写春联。胡董每年都要给附近的村民和贫困户赠送春联，今年也是一样。老几是一个作家，自创了一幅春联：上联：生态康养新农村；下联：创新创业富家园；横批：水乡云合。对联彰显了云合水乡如画的风景，也表达了人们创新创业建设新农村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很受农户喜爱。书法家们从几天前就开始书写，直到今日600幅春联基本完成。今天还要现场给农户书写。老几带着家人来到云合镇，现场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胡董给每一个农户赠送一幅春联，还赠送猕猴桃5斤，猪肉2斤。拿到赠送的年货，农户们喜笑颜开，感谢胡董每年都送春联和礼品。春联书写现场，老几一家子齐上阵，儿子负责牵纸，妻子负责分发。而ROMY却受到中国文化的感染，拿起毛笔就要写。老几耐心地教她认识中国字，教他握笔、书写。当ROMY用毛笔一笔一划地写出“福”字，并写上她的英文名字ROMY的时候，全场想起了热烈的掌声，尽管那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是出自一个德国姑娘的手，还是真的不容易啊。一位老大爷笑呵呵地说：“外国美女也会写中国字啊，能干！这么边缘的云合镇，来了外宾，真是喜庆啊！”ROMY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过年了老几也不安分，拿起毛笔写出一幅对联：“上联：贤者无忧悠悠情；下联：老几驿站站站新。横批：其乐无穷。”尽管字体写得没有肖波老师和几位书法家的那样好，但是对联把老几的笔名和爱人名字的谐音全部灌入对联，表达了老几的豁达与开明，现场得到妻子的点赞。而ROMY学会了来中国的第二个词“新年快乐”。 　　午餐时，胡董热情地招待书法家们和老几一家，特别是对外国姑娘来到云合，来到爱润港酒店感到欣喜。ROMY就用才学会的“新年快乐”回敬每一个人，一点也不岔生。和大家友好地交流，不懂的就问儿子。儿子成了大家的翻译官。 　　在资水河畔，在猕猴桃园，在小镇的热闹非凡的街道上，老几一家人悠然漫步，ROMY 感受到了中国小镇的魅力，感受到了中国人的热情与友好。 　　就在全国人民都沉浸在春节的喜悦时，一场由武汉发生迅速蔓延全国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抗击战，悄然拉开。手机、网络出现大量的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新闻。老几也收到了来自相关通知，要求做好抗击疫情工作。老几所在成都市鑫中天农业有限公司下设了一家爱润港文化传媒公司，由云合本土的“弹棉哥”和振君妹负责。有着爱心的胡董，每年都要出资，举办春节联欢活动。今年也不例外，并且规模还要扩大，演出地点包括云合镇、双流社区、金龙镇。胡董想让农民朋友享受高品质的文化生活。老几身经SARS战疫，又是老党员，对这次抗疫非常敏感。立即做出了停止春节活动的决定，减少人员集聚，减少病毒传播。决定得到胡董的大力支持。此时，政府层面还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决定通过振君妹发出，参加演出的舞蹈队和演艺人员大部分表示理解。可是，一个表演杂技的演员，却坚决不干，他说，他是外省人，为了参加爱润港文化传媒公司的春节演出，没有回家，就想挣钱，而今，演出取消，哪里去挣钱？非常气愤，要找老几理论，并且要求加倍赔偿。在关系人民生命健康的大事面前，老几非常淡定，苦口婆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费了很长的功夫终于说服了这位杂技演员。这次活动，虽然停办，公司依然损失了2万多元定金。处理好这件事情，老几带着一家人回老家广兴镇九龙村，与父母一道过年、祭祖。 　　车行进在蜿蜒的广兴大道，汽车音乐悠扬，窗外已经有油菜花提前出来探春了，老几的心情特好。到了老宅门口，可是，ROMY却不愿下车，老几非常纳闷。就问儿子是怎么回事？儿子说：“这几天中国的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愈发严重，我们国人都能够理解，知道党和国家有着强有力的领导和指挥，一定能够战胜疫情。而ROMY却每天看的国外网站传来的信息，那些国外网站都是肆意宣传，歪曲事实，ROMY看了就非常害怕，担心被传染，担心无法回国。所以她心情不好。”老几说：“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我还担心是她见到我们的老家太穷，心情不好啊。你给她说，我们国家有抗非典的经验，有着非常团结的民众，有着从上到下统一系统的指挥，很快就会战胜病毒的。”老几的英语丢了很多年了，但是还是可以听得出一些单词。儿子按照老几的意思，用英文给ROMY讲解，给她耐心地做工作，慢慢地ROMY地脸上露出了笑容，儿子牵着她高兴地走进老宅，这是刘家祖祖辈辈第一次有外宾来访，让平时有点精神分裂症的奶奶笑逐颜开。ROMY走进老宅，走进一个中国最普通的农户之家，感到非常新奇，到处转悠，不时向儿子提问，时常冒出Beautiful，very good等单词。老几的弟弟和侄儿侄女都回来了，读过大学的侄儿侄女们用英语与ROMY交流，ROMY似懂非懂，但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席间，儿子给她介绍全家人，二爸、三爸、四爸，二娘、三娘、四娘让ROMY搞不清楚，她就用一句才学会的中文“新年快乐”回应。 　　午饭后，老伴和儿子带着ROMY走在老几出资修建的乡间小路上，来到老父亲洒满汗水的水库大坝，ROMY感受到了中国农村的特有风景。而村民争相赶来看“老外”，看稀奇。聪明的ROMY还是那句“新年快乐”回敬乡亲们。临走时，乡亲们送来了红苕、橘子和新鲜的蔬菜，ROMY用中文“谢谢”表示感激。老几驾车离开，后视镜里看到了都是站在村口挥手的乡民。 　　回到县城，老几特意安排了一餐火锅。在重庆老火锅店，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ROMY更是喜欢火锅，黄喉、毛肚、鹅肠，还有新鲜的蔬菜，ROMY用老几看来别扭的方式，拿着筷子在滚烫的锅里不停地烫着，大口吃肉，还喜欢喝啤酒。沸腾的火锅，服务人员见到外宾的热情，让ROMY不时举杯，用她学到的第三个中文词“干杯”和大家频频举杯。ROMYDE 动作非常规范，举杯是笑对老几，口里说着“干杯”，然后碰杯后，将杯子在餐桌上轻轻一剁，再大口饮下啤酒。ROMY在德国知道中国的青岛啤酒，非常喜爱。来中国几天都嚷着要喝青岛啤酒，可是很多店里没有。恰好，这个火锅店有青岛啤酒，ROMY拿着啤酒瓶，对着青岛啤酒的商标就是一个轻吻，迅速打开，斟满一杯，叫大家cheers。几杯酒下肚，ROMY拿起手机，对着老几一家拍起视频来，老几一家人也很配合，端起酒杯，一起高喊“新年快乐，干杯！”很快，她就微信将视频发给了她的父母，远在德国的ROMY父母立即回应说：“祝你们开心，新年快乐，向中国人民问好，致敬！”酒足饭饱，ROMY还要与儿子一道去毗河湾赏夜景，一起放鞭炮，一起感受中国年的味道。 　　几天来，新型冠状病毒的抗击工作，力度愈来愈大。各级政府都采取了很多的措施，防止疫情蔓延。武汉传来封城的消息，成都市也加大了宣传力度，减少人员流动，避免疫情蔓延。 　　ROMY全然不顾这些，她相信中国能够取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胜利，每天与老几一家人欢度春节。就在正月初二中午，一家人忙着吃鱼火锅的时候，ROMY收到他父母的微信，对她非常担心，并要求尽快飞回德国。老几非常理解ROMY的父母的心情，就很爽快地买好飞荷兰的机票。儿子此时的心情却是非常的矛盾，是陪她一起走吗？还是等休假的时间到了再走？儿子在客厅渡着方步，最后他告诉老几：“老爸，我还是不想与她一起走，我要陪着你们，在这个大灾大难面前，做儿子的不能苟且偷生，不能一走了之。”老几的爱人也是坚决要他与ROMY一起走，一是路上可以照顾她，二是担心疫情严重的时候，关闭机场，到时无法走。这一夜，老几一家人没有了往日的欢乐，大家的心里都是非常的矛盾与难过。这个艰难的决定的作出，需要勇气与智慧，儿子两年才回来一次，很想多陪父母几天，无法割舍的亲情让昊洋泪眼婆娑。在楼顶的阳光房里，一家人聚在一起，商谈这事。儿子含着热泪说：“我是中国人，尽管在国外留学，祖国有了大灾大难，我就应该陪在父母身边，一起抗疫，一起度过，坚决不走。”妻子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先走几天并不是不孝顺，而是要考虑ROMY一家人的感受，不要他们担忧，我们的祖国是非常强大的，一定能够战胜这次疫情的，你放心地走吧！”经过很长时间的耐心说服，儿子终于同意与ROMY一起飞回荷兰。 　　临走时，老几拿出自己出版的书《邮仔乡愁》签名赠送给ROMY的父母，妻子拿出最好的茶叶、大地魂酒、火锅调料和家里珍藏的蜀绣送给她，ROMY爱不释手，连声谢谢！用英语不断地说道：我喜欢中国，喜欢成都，喜欢金堂，喜欢中国人，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第二天下午5点，儿子和ROMY经过健康检测，走进候机厅。临别时，ROMY给妻子一个热情的拥抱，转身给老几一个拥抱，弄得老几不好意思。老几的心里非常酸楚，原计划陪ROMY到峨眉山、九寨沟、泸沽湖旅游的愿望因为疫情没有实现，非常的遗憾。转身见妻子已经是热泪盈眶了。老几拉着妻子的手漫步走向停车场，驱车回到了金堂的家。 　　这是老几五十几载度过的一个最特别的春节。 　　〇二〇年二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