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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花红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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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亡灵and序曲
时间:
2019-6-14 15:33
标题:
花红树
转自:文章阅读网 作者:赵勤德
花红树 八十年代初,我十岁出头。阶级斗争刚刚结束,改革开放也放出了风声。
那年,我家自留地的花红树,花开得十分热闹,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
星期天,我就到花红树下,看蚂蚁排成长龙运输掉下的花瓣。望密蜂跳着舞,在花丛中飞翔。
转眼,花红熟了,洋芋也成熟了。
特别是树梢的那一群花红,红艳艳,金灿灿。在树下望着,真是我心中的小太阳。听说这株花红树是外公小时候栽的。
花红成熟之际,是苹果未熟之时。花红是苹果的缩小版,跟青皮核桃大小,叶子象小扬树叶。果肉多汁,酸酸甜甜,熟透了,像苹果又有一股面劲。
三十五六岁的母亲,干净利索,只是在那年月,因外公是地主,成份不好。母亲性格正直而刚烈,常常受到环境的压抑。我因营养不良,面黄肌瘦,身体单溥得象风中的一颗稻草。
我们家分的洋芋太少了,指望拿花红换点洋芋与南爪煮成汤洋芋,那滋味,香得很,我心里一直想着。 :妈,我去打花红。”我自告奋勇。爬在树上,我一通乱打,地上纷纷掉下一片残缺的花红。 “慢一点,三娃儿,”母亲心痛的喊到。我知道,她心痛这果子,也怕我从树上掉下来。毕竟我很瘦弱,力气也小。
母亲拿起竹杆,在末端用树棍绑一个小钩。有条有理地把花红轻轻的釆在了篮子里。
第二天一早,天刚濛濛亮,邻村张婆婆就背着一兜洋芋来我家。“赵婶,我家大女儿怀孕了,想吃花红,换一点。”张婆对我妈说。
“怎么换呢,一斤换一斤,不划做算。”妈说。方圆几十里之内,只有我们家有这一颗花红树。洋芋有价,一角二分一斤。“要不,花红算一角伍分。”各算各价。两位大人协商着,张婆洋芋五十二斤半,该换多少花红呢。
两位大人一直默想,沒有结果。
三娃儿,你来算一算,妈对我说。那时,我背着书包准备上学。我读四年级,知道求最小公倍数。花红一角伍分,洋芋一角二分,五十二斤半洋芋换四十斤花红。我在地上用树枝一通计算,算好了。我大声报出了数字。“不会错吧,”张婆问。“错不了,我三娃儿数学在全班第一”母亲得意地回到。
下午,我背着书包从学校往家赶,三公里的路程,走得我筋皮力尽,饿得前心贴后背,想着今晚那香喷喷的汤洋芋,我直咽口水。
回到家,门开着,屋里漆黑。“妈”我叫着。进来,母亲划了一根火柴点亮了煤油灯。刹时,桔黄的灯光装满了小屋。
“跪下,”母亲手里拿着一根几尺长的荊竹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母亲额头上的那颗黑痣变红了,母亲发怒了。
“你为啥多算别人二斤半洋芋,三毛钱,那可是社员上地的两天工分钱啦。”
“妈,我不是故意的,我算错了。”我狡辫道。
“算错了,为啥多算没有少算。”竹条带着风声抽在了我身上。“妈,我错了。”我呜咽着。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给妈丢人了。”母亲用衣袖拭去她脸上的沮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哭泣,也是最后一次看见母亲哭泣。
三年后,母亲因病离开了人世。临终遗言,死后埋在花红树对面,让这颗见证母亲一生的花红树作伴。
也许,是天意,花红树在那一年开满了花,结了历年来最多的果实。第二年花红树却枯死了,难道这树真有情。
多年后,我离开了小村庄。在外飘荡,时时想起那黄昏的凄凉和月下的故乡。
今年夏天,我回家给母亲上坟,发现在花红树的老树桩上,几颗花红树小苗正疯狂的生长。
二零一八年,农历腊月二十晚,记于大治街,古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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